作者：肖飒法律团队 本文是第一部比特币法律简史。 自2009 年1月4日起，中本聪在芬兰赫尔辛基的一台小型服务器内创造了比特币创世区块Block #0，挖出了世界上最初的50枚比特币起，比特币已经走过了14周年。飒姐团队作为中国早期关注虚拟货币及区块链技术的专业法律团队，见证了比特币这一路以来的荣辱兴衰。 这不平凡的十四年里，全球主要司法管辖区与虚拟资产的斗争，从最本质的法律性质认定，扩散至金融监管、反洗钱反恐怖主义融资、网络诈骗&病毒勒索防范、暗网封杀、虚拟资产税收、数据确权等诸多领域。换个角度来说，比特币的十四年也是数字经济监管飞速发展的十四年。今天，我们就用值得回忆的大事，与大家一起从头回顾和梳理比特币乃至虚拟资产法律监管发展的十四年。 01 2008年大事记：中本聪发布《比特币：一种点对点的现金支付系统》 2008年无论对于中国还是世界来说都是极其特殊、充满记忆点的一年。那一年，发端于美国的的次贷危机演变为全球性国际金融危机，山呼海啸的金融风暴席卷了全球每一个角落。那一年，我国汶川遭遇了千年一遇的地震灾害，13亿中国人的心紧紧联系在一起；那一年，执掌水果厂的乔布斯意气风发，正准备向世人展现自己丰满的理想，但堵在前头的，是另一个能砸开核桃的已故传奇；那一年，中国首次召开奥运会，北京鸟巢上如火树银花般的烟火一如彼时中国蓬勃向上的朝气，成为中国梦最具象化的表达…… 也是那一年，中本聪在metzdowd.com的密码学邮件组列表中发表了比特币白皮书《比特币：一种点对点的现金支付系统》，该白皮书全文共2,736字，比美国宪法的3,550字还短，但正是这份言简意赅的白皮书，开启了比特币持续至今，十四年的传奇。 02 2009年大事记：创世区块诞生，比特币蓬勃发展 2009年1月3日，中本聪（Satoshi Nakamoto）制作了比特币世界的第一个区块——“创世区块”（Genesis block），并创生了世界上最初的50枚比特币，并留下了区块链的第一个信息：“TheTimes 03/Jan/2009 Chancellor on brink of second bailout for banks”（“2009 年 1 月 3 日，英国财政大臣在第二次拯救银行的边缘”）这是当天《泰晤士报》的头条新闻标题，当时正值世界金融危机浪潮之下，英国财政大臣达林考虑第二次出手救助银行危机。现在回头看，这既是对创世区块产生时间的证明，也是对中心化金融系统无法避免地产生金融危机，以及旧世界银行系统所固有弊端的嘲讽。 这一年，比特币尚在全球主要国家监管机构的视野范围外，谁也没有意识到，一个可能深刻改变未来经济发展的新型金融体系正在悄无声息的被建立起来。 03 2010年大事记：一亿美元的披萨和第一次硬分叉 在这一年里，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就是著名的比特币“买披萨”事件。2010年，家住美国佛罗里达州的拉斯洛·汉耶茨（Laszlo Hanyecz）成功使用了10000枚比特币购买了一个披萨，这是史上第一次有人成功用比特币在现实世界中成功购买实物商品，以今天比特币价格换算，这是一个价值1亿6千万美元（约11亿人民币）的披萨。 2010年8月6日，比特币协议中一个主要漏洞被发现：交易信息未经过正确验证，就被列入交易记录或“区块链”，使用户可绕过比特币认证机制创造无数比特币。8月15日，这个漏洞被恶意利用，生成了1844亿枚比特币，并被发送到两个比特币地址上。这个漏洞被迅速发现，比特币网络协议也从迎来了首次硬分叉升级，成功解决了危机，此后该种方式为以太坊网络所借鉴，影响了Web3历史的发展进程。值得一提的是，正是在这一年，史上最臭名昭著的比特币交易平台Mt.Gox上线，为数年后比特币大崩埋下伏笔，其产生的深远影响直至今天依然还未平息。 在这个阶段，比特币开始渐渐进入监管机构工作人员的视野，关于比特币的讨论渐渐有了“破圈趋势”。 04 2011年大事记：暗网丝绸之路上线，虚拟货币监管发端 要说2011年是虚拟资产法律监管的起始之年一点都不为过，归功于暗网的肆虐和虚拟货币自身匿名支付性、去中心化与不可篡改性三大技术特点，使得交易主体更加难以确定，难以追踪，相关案件的侦办难度极大。虚拟资产犯罪成为当年法律界认识目光所及之处，并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探讨虚拟资产反洗钱监管。 2011年2月，史上最臭名昭著的利用比特币进行交易的暗网丝绸之路（Silk Road）上线。持有者为Dread Pirate Roberts。丝绸之路是一家利用比特币进行交易，以Tor的隐秘服务来运作的黑市购物网站。在这个黑市中，几乎可以买到各种各样的违禁品，包括而不限于毒品及管制药品、枪械武器、儿童色情视频、高价值艺术品、被盗珠宝等等，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据媒体报道，大部分卖家来自英国和美国。 另外，丝绸之路首开利用比特币洗钱之先河，在各类隐秘的交易中清洗了大量黑钱，甚至在2011年，引起了美国纽约州参议员Charles Schumer和西弗吉尼亚参议院Joe Manchin的严重关切，二人致信美国相关部门，要求对丝绸之路和比特币展开调查。最终，2013年10月2日，美国联邦调查局以打击犯罪活动为由查禁丝绸之路，实控人Ross Ulbricht被转。比特币犯罪先驱虽然倒下，但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比特币与犯罪深度挂钩的阴影都无法散去。 05 2013年大事记：中国政府首次发布涉比特币规范性文件，明确比特币定性 如今，提及中国虚拟资产监管就不得不从2013年说起。2013年，人民银行等五部委发布《关于防范比特币风险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通知》首次明确了比特币的性质，认为比特币不是由货币当局发行，不具有法偿性与强制性等货币属性，并不是真正意义的货币。从性质上看，比特币是一种特定的虚拟商品，不具有与货币等同的法律地位，不能且不应作为货币在市场上流通使用。但是，比特币交易作为一种互联网上的商品买卖行为，普通民众在自担风险的前提下拥有参与的自由。 06 2014年大事记：Mt.Gox门头沟崩盘事件 Mt.Gox（又称门头沟）是由美国程序员Jed McCaleb创建的一家比特币交易所，后来被他人买下，把总部搬到了东京。彼时， Mt.Gox是世界上最大的比特币交易所，垄断了全球比特币80%的交易，而臭名昭著的门头沟崩盘事件，则是比特币历史上第一个由于黑客攻击而导致的中心化交易所崩盘事件。 2014年2月7日：Mt.Gox暂停了所有比特币提币服务，声称出现系统漏洞，此后所有比特币提币服务一直被暂停。2014年2月23日：Mark Karpelè辞去了比特币基金会董事会成员职务。同一天，Mt.Gox 删除了其社交平台上所有的帖子。2014年2月24日，Mt.Gox暂停了所有交易活动，交易所完全下线。据媒体报道，门头沟被黑客盗取了744408枚比特币，已经资不抵债，彻底崩盘。2014年2月28日：Mt.Gox在东京申请破产保护，之后又在3月9日，在美国申请了破产保护。 正是因为门头沟事件，导致比特币市场发生了剧烈震荡成千上万的投资者比特币蒸发，短时间内比特币价格跌幅达36%，市场一度跌进冰点，这也是比特币发展历程中第一个重大崩溃事件。经此一役，比特币用了数年的事件才重振市场信心，同时也为监管机构敲响警钟，虚拟货币监管被各国提上日程。特别是在税法监管领域，美国联邦财政部国内税务局（IRS，以下简称“美国国税局”）在2014年开始着手建立数字货币领域的纳税人报告制度。该制度旨在将数字货币相关交易纳入联邦层面的税收监管体系之中。 其后美国国税局发布了《2014-21通知-虚拟货币指南》（以下简称“2014-21通知”）该通知将可以兑换为法定货币的数字货币认定为“财产（assets）”，并进一步明确了有关财产的纳税原则适用于数字货币的开采、持有和交易等行为过程；纳税人因提供商品或服务而接受数字货币价值达600美元以上的需要向IRS申报；第三方支付机构使用数字货币作为支付手段的，如果一年内交易金额超过2万美元，或为单一客户交易笔数超过200笔的均需要向美国国税局提交相关交易情况。总体而言，2014-21通知仅是一个总括性的指引，其虽然提出了一系列有关数字货币交易的纳税要求，但并未给出详细的纳税方式和纳税方案。 07 2015年大事记：全球首个比特币监管措施出台&以太坊上线 2015年6月3日，在经历门头沟事件的余波后，纽约州金融服务部宣布一系列针对比特币和数字货币服务的公司的监管条例，其中规定为纽约州居民提供的公司必须在 45 天之内申请“BitLicense”牌照。该系列规定为历史上第一例专门针对数字货币业务的政府监管规定。作为回应，当时最大的几个比特币交易所，包括 Bitfinex、Kraken和ShapeShift等宣布暂停为纽约州居民提供服务，该持牌要求一直延续至今。 值得一提的是，2015年7月30日，以太坊正式上线。由程序员Vitalik Buterin（即V神）受比特币启发后提出，大意为“更具有可扩展性的下一代加密货币与去中心化应用平台”，在2014年通过ICO众筹开始得以发展，并于2015年上线，成为当今最大的公链并主导了如今Web3的发展。 08 2017年大事记：比特币勒索病毒肆虐 2017年5月12日，WannaCry蠕虫通过MS17-010漏洞在全球范围大爆发并感染了大量的计算机。这种蠕虫感染计算机后会向计算机中植入敲诈者病毒从而导致电脑大量文件被加密。受害者电脑被黑客锁定后，病毒会提示支付价值相当于300美元（约合人民币2069元）的比特币才可解锁。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勒索病毒是自熊猫烧香以后影响力最大的病毒之一。WannaCry勒索病毒暴发后，至少150个国家的30万名用户中招，造成损失达80亿美元，严重影响金融、能源、医疗、教育等众多行业。时至今日，根据第三方独立调查机构的数据，勒索病毒依然活跃，每年继续造成数量巨大的损失，成为虚拟货币洗钱赃款的重要来源之一。 09 2021年大事记：9.24通知出台，虚拟货币退出中国大陆 这一时期我国虚拟资产监管实现了从“隐性禁止”向“全面禁止”的转变。在前述2013年发布的《关于防范比特币风险的通知》后，我国监管机构实际上认为：“比特币等所谓虚拟货币日益成为洗钱、贩毒、走私、非法集资等违法犯罪活动的工具，投资者应保持警惕，发现违法犯罪活动线索应立即报案”。这一阶段（2021年以前）可以将我国纳入对数字货币相关交易采取隐性禁止态度的国家之中。 而转变的标志性时间节点则是2021年9月24日。当天，国家发改委等11部门发布《关于整治虚拟货币“挖矿”活动的通知》（以下简称“发改委《通知》”），宣布虚拟货币“挖矿”活动将被正式列为淘汰类产业。同时，中国人民银行等10部门发布《关于进一步防范和处置虚拟货币交易炒作风险的通知》（以下简称“央行《通知》”），明确虚拟货币不具有与法定货币等同的法律地位，相关业务活动属于非法金融活动。自此，挖矿活动在中国大陆地区被彻底禁止和取缔，所有虚拟货币交易平台停止在中国大陆地区及针对中国大陆用户的一切金融活动，此举之下，诸多著名交易平台远走他乡，一大部分开始在隔壁坡县谋求发展。 该文件即为我国针对虚拟货币从隐性禁止向全面禁止的转变标志。 10 2022年大事记：Luna暴跌、三箭&FTX双双破产，币圈迎来第二次冰河时期 在经历了2021年的繁荣后，加密资产在2022年5月以稳定币TerraUSD及其姊妹代币Luna暴跌为起始，开启了历史上自门头沟事件后，币圈第二次大规模冰河时期。由于泰拉和Luna带崩整个加密货币市场，导致了由Zhusu和KylesLdavies创立的币圈百亿风投公司：三箭资本破产，据媒体报道，7月1日，三箭资本在纽约南区破产法院递交破产保护申请，目前已积欠了数十亿美元的破产债务。经此一役，不仅虚拟货币大受打击，比特币价格一度断崖式跳水，迄今为止也未恢复元气，甚至包括NFT在内的众多虚拟资产都受到了连带打击，一蹶不振。 而2022年末，当我们以为币圈已跌至冰点，以后的每一步都会向好发展时，FTX用行动告诉我们：情况永远没有最差，只会更差。11月11日，时值中国双十一购物节，世界上第二大虚拟货币交易平台FTX通过社交媒体发布公告称，该公司和FTX集团其他附属公司已经按照美国相关法律启动自愿破产程序。FTX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萨姆·班克曼·弗里德（SBF）已经辞职，新任首席执行官为破产律师John J. Ray。 事实上，飒姐团队认为，FTX的破产影响甚至比门头沟事件影响更大，不仅因为其数额巨大的破产债务，更在于它向监管机构揭示了虚拟资产交易平台潜在的巨大金融风险，以及可能正在“假装合规”的一面。在FTX事件后，诸多监管机构都表示正在严重关切该事件的后续发展及调查结果，可以说，FTX以一己之力改变了虚拟资产的发展历史，未来虚拟资产在主要的金融活跃司法管辖权内进入严监管几乎已成定局。 写在最后 比特币十四年，既是加密资产的风雨十四年，也是我国数字经济发展的十四年。2008年的奥运烟火映照了中国下一个十年的辉煌，但如今我们迎来了一个更具挑战性的时代，可以说，比特币既是这些年世界经济政治格局变化的影响者，也是时代的见证者。飒姐团队是与虚拟资产，特别是比特币一同成长起来的法律服务团队，今后也将致力于投身金融创新、科技创新的服务浪潮中。无论怎样，明天依然会到来，我们期盼见证比特币的下一个十年传奇。